2002年9月29日
出门的日子越来越近，却总觉得有些什么还没有准备起来，最后只好专门买了一个本子放在身边，只要想起什么就马上写下来，居然零零碎碎的记了三、四页。
已经连续三个星期待在丰田的特约维修厂里，给那辆已经跑了40万公里的老柴油车找毛病，修好了又会发现些新的问题，一直到出发的前一天才全部收拾停当。换了四只全新275X75X16的佳通泥地胎，连上4600元保险的费用，差不多花去了两万元。这老车开起来已经让我非常满意了。
120的胶卷准备了28卷富士维尔维亚 ，35卷柯达100VS，15卷依尔福福特100黑白；哈苏503CXI加三个后背，每个后背里装上一种胶卷，应该是可以应付各种情况了。50+80+150镜头，哈苏的测光顶PME45，连用的不熟练的美能达4F测光表加5度头一起塞进包里。带上富士645是贪图他的方便，可以放在随身的口袋里随时拿出来抓拍，也算是哈苏的后背机；
135胶卷带的比较单纯，55卷柯达100VS 。这是我最熟悉的胶卷，我喜欢它在拍摄日出日落时夸张的色彩表现，往往让我有意外的惊喜。尼康的F100是这次的主打机，带上F90是因为我对F100总有些不放心，去年在婺源时F100曾经莫名其妙的罢工，又莫名其妙的自己恢复状态。我的尼康镜头全部是变焦，AF18-35/3.5-4.5，AF28-85/3.5-4.5，AF80-200/2.8，算不上好，但是这几只镜头都是跟着我南征北战过的，我对他们信心十足。
因为有车，我就不太考虑负重的问题。一支捷信326加满附图141RC，一支捷信1228加1276M，临出门时把那只满附图的独脚架也塞在行李中间。一个65升的大摄影包勉勉强强把所有的摄影器材装下，还有一个乐适宝的双肩背是用来徒步时放器材的，现在放了闪光灯和一堆快门线，各种滤镜和转接环。思前想后又把一个小摄影包翻出来，把它放在车前面的座位上，尼康F100和两只镜头都放在这个包里，可以随时拿出来抢拍。
随车带的配件、机油、帐篷、睡袋，换洗衣物，光是我一个人的行李已经占了LC80巨大行李箱的三分之一。老郭准备的两片30X130公分的自救钢板，是打算用在陷车时铺在打滑轮胎下的，在没有绞盘时，这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措施。带了两块30X30的厚木板，一旦要打千斤顶时，可以把它垫在车下。我没有买什么备件，主要是考虑这一路基本上不会离开城市太远。
我开始发愁四个人的行李怎么放得下呢？！
郭桥生是带我入门的师傅，47岁了，身体极好，立定跳仍然可以很轻松的摸到篮板，他对我叫他老郭一直不太满意，动不动就要跟我比跳远。他同样是哈苏一套，135则用佳能最适合旅游摄影的组合，机身是50E，RT做后备，17-35/2.8，35-350/3.5-5.6L。他喜欢收藏相机，家里有十几台各个年代的莱卡，床下的箱子里还放着一套阿尔帕。他从97年开始就每年用几个月的时间在各地旅游，是个很难闲下来的人。
石京燕的摄影经历很短，但是手上的一套器材却很专业，佳能1V，EOS3作后备，28-70/2.8，80-200/2.8，不过我实在担心她这样一个弱女子能不能扛得动1V加小白？而且她用的是捷信1226的三角架，那一套家什背起来真够呛的，好在她的哈苏只有一个80的标头。她是辞了工作跟上我们的时间安排，是我们当中作出最大牺牲的。
三个人的行李已经把行李箱塞得满满的，从倒车镜里已经看不到后面的车窗了。约好翟东风老师在九寨沟汇合，他的器材放在哪里呢？
我们的计划是用大约两个月的时间从北向南行进，最北的点定在兰州，然后南下，基本围绕着东经105度线，一直到怒江折返，顺利的话我们的路上一直伴着最浓的秋色。甘南、川西、滇西、黔东南、湘西。这些名字都曾经让我梦牵魂绕，但是真的上路就开始担心会遇到什么不测。越美的地方越是人烟稀少，在人烟稀少的地方遇到不测该怎么办呢？我不敢多想，想得越多，胆子就越小。
10月8日
从兰州到夏河县的路不太好，但是当天到达没有问题。夏河县城好像只是拉卜楞寺的一个服务区，据说规模比以前已经扩大了许多，镇上已经有了2星的宾馆，各种招待所旅社不计其数。
过一座小桥就是拉卜楞寺的范围，恐怕寺庙不比县城的规模小，寺庙也有许多招待所供游人住宿。
拉卜楞寺是在一条基本东西走向的河谷地中，两边山不算高，但是在北方，深秋的这个季节，日出已经偏南很多了，所以太阳要升到很高才能照射到拉卜楞寺一大片金光闪闪的佛顶，这时候色温已经偏高，没有了低色温下眩目的红色，看来拍摄拉卜楞寺的日出最好在夏季了。
寺庙南面有一条很清澈的小溪穿过，从213国道转下来的公路正在修建，以后去桑科草原就不必再穿过拉卜楞寺了。
路边上有一个20几米的小山包是很好的拍摄拉卜楞寺全景的位置。我们在6点以前就在山坡上找好了机位。我的两个三角架分别架着哈苏和尼康。但是日出前的气温只有零下6度，拍了不到8卷的F100电池居然没电了！哈苏测光顶也不能正常工作，估计也是电池在低温下的问题。
本来以为我们起得很早，但是河对面围绕着整个寺庙的转经筒早就吱吱扭扭的响起来了，好像在星光下那虔诚也从来不曾睡去过。
10月9日 碌曲则岔石林
碌曲县城里新寺饭店的门上挂着“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特约饭店”的牌子，但是进去问问服务员，她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还一脸很冤枉的神情。饭店很脏，被子油腻腻的。我们住进去的时候倒是有两个小和尚跑来开房间看电视，再没有其他的客人了。
则岔石林距离县城58公里，大半的道路已经铺好了柏油。所谓的石林是在广袤的高原草甸间突兀的一片石山，山崖上生长着松树。也不知道那些松树的根是怎样在花岗岩间找到缝隙的。
石林里有一道很独特的一线天景观，两边的石崖有五六十米高，形成一道三米多宽，七、八十米深的峡谷。独特是因为峡谷间有一道山溪，人行其间要从栈道上走过。
石林大约要步行1个多小时。穿过一大片高大的杂柳林，可以走到高原牧场。我在林间遇到一个骑在一匹灰色马上的藏族汉子，头颈用很长的黑色毡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他从林子后面转过来时，我心里‘机灵’一下打了个冷战。老郭在后面很远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听到我的呼喊，我肩上的三角架不自觉地就变成双手横握的姿态。那汉子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惊恐，很快把头巾解开了，露出来一双满含着善意微笑的眼睛。
语言不能沟通，但是我知道他邀请我去他的帐篷里喝茶。其实我心中已经满是欠疚，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惭愧。
那汉子脸上轮廓鲜明，长得一表人才，若是在中原地区恐怕早就是女孩子们追逐的明星了。可惜林中的光线暗弱，我无法拍到他的照片，只是用数码拍了一张拿给他看，然后看着他纯净的笑容离我远去。
10月11日
我们没有在郎木寺停留，中午的时候郎木寺的街上人来人往。远近看过，觉得镇上的道路像迷宫一样，实在是找不到郎木寺动人的一面。在路口上又遇到刚刚从长途车上下来的5、6个欧洲的背包客，可以想见这里一定有些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美丽。
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甘南，我们改变原来的计划往迭部方向走，打算从文县走北路进入九寨沟。
从合作市到迭部的省道要经过四川境内，全部是土路，车一过去就扬起很高的灰尘。好在这路上车少，而且穿过铁布自然保护区，一路上沿着白龙江东行，河岸上景色如画，一点不会寂寞。
因为舟曲在封闭修路我们只好从腊子口绕行宕昌县。8点多时天已经黑透了，走山路实在让人不能放心。见到路边有挂着红灯笼的地方就进去看一眼，却是腊子口林场的场部。刚刚建了一座宾馆，没有人住。房间的电灯基本上不能工作，窗户也没有玻璃，但是被褥都是新絮的，松松软软，跑了一天路，看见那铺盖就想躺上去了。
10月12日
只是想在这里躲过黑夜，腊子口在几十年前的腥风血雨好像早被夜色里的林涛声淹没了。早晨出门却见到场部对面的山崖上一片姹紫嫣红，原来这里秋意正浓呢！
林场有很多条山谷组成，我们去了离场部最近的老龙沟。本来以为采伐过的林场只是些再生的人工林，景色会很单调。其实98年以后，老龙沟停止了采伐，进山的道路也都被落叶覆盖住了。
沟口有一个牌坊，一条小水坝拦下了从里面流出来的溪水，水清，也急，有些彩色的叶子随流而下，这景象就让我们有些感动了。
山谷里有一条林场伐木留下的土路，山水顺着山势一直流出沟去，路也就沿着山水往上走，不断地在山涧上跨过来跨过去，有许多用粗大的原木搭的木桥，
路是湿的，好象昨晚下过雨似的，一点没有尘土卷起来，沟口的地方比较狭窄，路在几十丈的峭壁下穿行。待上到半山腰时，就豁然开朗，可以远远地望见落着残雪的主峰。四周是各种树木，红桦、云杉、榆树、小叶杨、松树……。
在主峰下可以看到国家一级保护的白皮松。各种植物已经浸染了秋意，整座山谷里有了自然里的各种存在的色彩，也会有些干枯了的树干孤单单地把枝桠指向天空。
山谷里没有电线，我们在山上拍了七个小时，也只遇到几个林场职工在山上采松籽，山上有几户藏民，上山的路上遇到他们搭车。
我们越过云雾滩向上走了二三公里，这里可能连林场职工也很少来了，木桥已经有些腐烂，可以看到前面有一段山路在悬崖上，我们担心道路状况，没有继续前进。开始沿着山路一点点寻找可以拍摄的美景，但是十几公里的山路上几乎一步一景，每一次抬头都可以发现一些让你心动的变化，有时为了一个景点要等光线，也许会花掉一个小时，就这样慢慢体味这仙境般的山林。直到开始下起小雨，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下山离去，原来打算用两三个小时看看环境，结果却在山里流连了七个小时，还意犹未尽。
10月14日-15日
九寨沟的美的确是名符其实，虽然看过很多资料，电视、图片，但是第一眼望见那种翡翠般的绿色，清澈见底，心中就不得不叹服，这真是一种有些神奇的景象。
盆景滩其实是个缓坡，坡上很神奇地长着一丛丛的灌木，很均匀，仿佛人工点缀上去似的。坡缓，水也就围着树丛缓缓盘旋，
芦苇海，好象不应该属于这个高海拔的环境，其实它的芦苇也不是那么高大，而是很整齐地好象人工的稻田一样，然后弯曲地有一条穿过这芦苇荡的河道，又让这被称为海的河有了让人不能思议的美。
树正群海是一片片的水池，池间是些灌木，水是深蓝色的，在一片草甸下很安祥地浮着，好象水在这里从没有流淌过。
群海边就是树正寨，这是进沟以后第一个大的寨子，所谓寨子，现在已经是一个旅游纪念品的市场和车辆的中转站。广场后面有一大片民房，有些就建成了藏式的建筑，偷懒地干脆就依照纯粹平原地区的民房构造建成了旅馆。
树正瀑布非常壮观，它落差不大，也不是很宽，但它从丛林间肆意地涌出来，千丝万缕，每一个局部都有些变化让人想细细地观察。
再往上是两个比较大的湖面，老虎海和犀牛海，水面都极宁静，根本想象不出下面的树正瀑布会是从这里蓄积了力量。早晨是拍摄犀牛海的好时间，但是这个季节，阳光到9点半才能照到水面，远景是一座披着薄雪的四千多米的山峰。
诺日朗瀑布的水很小，完全看不到有些照片记录的景象了，但是随队的导游介绍说，以前在远远的路上就有水雾扑上来，现在却要站到瀑布下才能听到些声响，即使夏季水也不算大了。
九寨沟在诺日朗分成两支，左线比较长，景点少，自然生态好，主要景点是沟内最大的湖面——长海和最小的湖面——五彩池。长海的景色比较壮丽，湖面狭长有4。3公里；五彩池很小，但是水底硅化物形成的色彩最丰富。五彩池最好的欣赏位置是从高处往下走的路上，真的接近水面，反而没有了可以看到变化的角度。左线称为则查哇沟，另外的两个水面是上季节海，下季节海，受季节影响很大，秋季时，上季节海已经完全干沽了。
九寨沟最精彩的部分是右支线—日则沟，这里景点多，景色也极媚人。
原始森林景点是些保存下来没有砍伐的古树，从原始森林往下是天鹅海，据说有天鹅曾在这里栖居，水面有丝绒似的水草，是嫩绿色的，可能就是徐志摩诗中提过的“软泥上的青荇”吧，反正这是我见过的最柔美的水草了。
日则沟里的精华是五花海，海仍是一池碧水中泛着蓝色，只是秋深的季节，海四周的山上全是从杏黄到桔红的五彩，映在幽深的水里色彩斑斓。从老虎嘴可以望见五花海的全貌，海子又是孔雀河的上游，在河口上有一座跨过河去的桥上可以看到水里的几百年前沉去的古树，仿佛在水波荡漾里看见从前。
珍珠滩是个钙华瀑布，溪水从这里沿着凸起的白色钙化石滚落，一颗颗晶莹剔透，果真似大颗小粒的珍珠翻滚跳跃，美不胜收，秋季的珍珠滩在早晨和下午4点钟日落前是最佳的拍摄时间。
九寨的美是水美，那水仿佛附了什么样的魂灵，真是从没有见过这样至清至纯，然而水底又有许多曾经是参天大树和天然的钙化沉溶，把纯水的背景映衬的鲜活。从水畔的一株红叶中透视到水底沉寂的生物，不由得有许多现在与来世的联想产生。
整整两天，背着20多公斤的摄影器材，在各个景点间奔波留连，有时就顺着山路一路扫下去，走几步就要打开背包，支起三角架，不停地重复拍摄，却仍然没有视觉的疲倦，看到一苇草，一枝彩叶或者阳光透过水面，照出十几米以下的生着青苔的古树，兴奋总是不能自已。
到第二天约定出沟的时间，还有许多在车上掠过时暗自定下要去的地方没有走到，也有许多地方赶到时，太阳刚刚褪去。原来暄闹的色彩一下子归于平寂，如果有时间真可以守住这个水面，不停寻找新的角度，变换场景，调整光圈，拍上一个秋季，也许会把九寨沟的水美，反映出一点光辉吧。
10月16日——18日
唐克在若尔盖县西方大约80几公里的地方，在很多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名字。这是个很像美国西部片的小镇，街道上有骠悍的藏族小伙子骑在马上无忧无虑地闲逛。从镇上往东方去，有一条柏油路通到索克藏寺。
寺庙后面的山上是最好的拍摄黄河著名的九曲十八弯的位置。夏季的早晨，光线的角度也许会更好一些，草原上的绿色也更加迷人。我们却在这深秋时刻遇到了云海和佛光，一点不会遗憾。我始终没能数清楚黄河在这里是不是真的有九曲，那清凌凌的黄河岸边点点的牛羊早就迷了我的眼。
在山脚下望上去，并不觉得山有多高，坡度也不大。但是背着器材在3500米的地方就会气喘吁吁，走上几十米就要停下来喘息片刻。这时候千万不能逞强，体力一旦透支，就很难恢复，也可能引发高原反应。只要走走歇歇，经常回头眺望一下山脚下的美景，很可能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唐克镇上有一家‘扎西拉杰’的旅社，住宿12元/人。门口的‘随缘喜餐厅’是他们一起开的，请了个重庆的厨子。烧了一条2斤8两的黄河无鳞鱼，肉极细嫩，味道鲜美。鱼头做汤，也是奶色。再炒上两个小菜，一共65元，比我们在九寨沟一个人一天的伙食还要便宜。镇上的电是白河牧场发的，不稳定，也没有电视节目。
我的F100在山上拍摄时突然不工作了，没有征兆。在屏幕上显示EPR，快门按不下去，把几天前刚刚换的电池再换上新的，还是没用。走这样的远路一定要带上备用机。
10月19日
米亚罗的秋天来的迟了，号称亚洲最大的红叶区在这个秋季色彩单调。
于是我们在雨里翻越4500米的巴郎山垭口去四姑娘山，山顶上雪粒打得脸上生疼。翻过垭口是一片缓坡，公路盘旋着向下。
在大约第五个转弯的路边竟孤零零地建了一座大理石的豪华厕所，这在落着雪花的荒原上显得极不协调。翟老师不知是童心发了还是内急得不行，不顾雪大路滑要去体会一下这高原上的豪华公厕。
我们都蜷在车上享受着暖气，看着雪花一粒粒跌在窗上渐渐融化。翟老师在离开豪华公厕大约1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在分辨男女厕所。我们在车上笑他的迂，何苦在这样荒芜人烟的地方区分这些！
他好像犹豫着向左去了，抬起脚的一霎那，却猛然从厕所里伸出一只长着犄角的牛头来，翟老师的脚还在空中悬着，我们一下子直起身来，嘴巴张开好像要喊一句什么提醒他。那牦牛显然是被翟老师的脚步声惊吓了，探出头来只一瞬间的张望就往山下跑去。
翟老师的脚直接转到后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车来，我们则笑得前仰后合。一路上说笑着，到了日隆镇上已经是2个小时后了，再也没见翟老师有去厕所的意思。
10月20——23日
四姑娘山离成都只有230公里，穿过森林植被养护极好的卧龙保护区，翻越海拔4523米的巴郎山垭口，大约六个小时就可以从一个几百万人口的西南重镇到达小金县的日隆镇。
去四姑娘山的游客大多会聚在离日隆5公里左右的‘猫鼻梁’上等待日出日落，那真是个很好的拍摄位置，每天早晚都有很多专业或者业余的摄影人在寒风中企盼。但是也许你的镜头不够长，也许你希望能走得离山更近。有一个更好的拍摄位置，从海子沟破破烂烂的入口上去，在锅庄坪到朝山坪之间到处可以让你毫无遮拦地亲近雪山。最好的方案是一早进沟，黄昏前出来，刚好赶上最美的日落。每个人的门票30元。说实在的，秋季的日出太斜了，四姑娘山的日出并不灿烂。
镇上有加很小的叫做‘嘉绒’的饭店。老板姓贺，烧得一手好菜。价钱便宜，中午时，五个人要一个加牦牛肉的白菜火锅，10元钱。晚上就可以在这里见到从丹巴美人谷来的藏族姑娘，她们长的是太美了，我实在不敢在这里描述。我一直想找机会去长坪沟，就是因为他们在那里当导游。
10月23日
丹巴县在我们的计划里只是路过，有著名的碉楼可以去探望一下。但是在日隆见过那几个丹巴姑娘后，我们修改了行程。据说当年四川省的歌舞团里一半以上都是来自小小的丹巴县呢！
这是决不能放过的机会了，一早我们就赶去离开县城4公里的申居村。
这里的藏寨房屋结构比较接近理县米亚罗的格局，但是墙头上都用纯白勾边，所有的门均是彩绘，秋天收获，几乎家家在屋檐下挂出一排排红辣椒，屋顶晾着玉米，村后有覆着雪的山头，山下是大金河，山脊上有残存的碉楼。每一户都围在果树中，远山近水，竟然是幅旖妮的图画。
村口上第一户人家就让我们逗留了很久，太阳从山后爬上来，照在那些极鲜极艳的秋天的果实上，黄狗在门前来回吠叫着，藏族老阿姆迎出来开门，小姑娘在屋顶平台上梳着长辫。远处有只属于这民族的高亮的歌声，这一番景象让我们多次去过的中国最美村庄婺源远远的自叹不如了，这里才是最美。家家都欢迎你去做客，端出茶水，拿出苹果，然后站在旁边憨笑着看着你品尝他家的果实，你望过去一眼，那边就有绯红的脸和着一串笑声，让人放下所有的世故，也憨憨地大口咬着苹果，幻想在这世外桃源里做个痴人。
在村里遇到一对姐妹，姐姐叫格玛，扑闪着大眼睛邀我去她家里坐。虽然她只是能讲几句极简单的汉语，但是她的眼睛能告诉我她想说得的一切。在心里记下了她们的名字，我会再来看望她们的。
10月23日
台站沟自然保护区的大门看上去还挺有规模，一道矮墙延伸了100多米。但是进去的道路就极曲折，有时也说不上有没有路，只在河谷的乱石滩上找些稍平缓的地方通过。山谷的尽头是雅拉神山，从外面的公路上已经可以眺望到他巍然的形象。
路极难走，车不断在狭缝间回旋，极力地趋避，仍然有石头在车底下发出声响。跨过无数条小河后，翟老师在左侧山林间看到有一个鲜艳的头巾移动，好象在林子中追赶我们的车辆，当我们走过一段水路后，果然有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20几岁的妇女站在路上等我们。
她在颧骨上很整齐地画了两个赫色的圆圈，身上鲜艳的服装完全是一副盛装打扮，她比划着指着林子，做出喝水的样子。
她难道就为了请我们去她家里喝洒才这样追赶我们的吗？
我们答应从山里出来时一定去她家里坐，一路上我们商量今晚就住在她家里，估计今天的黄昏很难等到太阳了，也许明天的太阳会特别灿烂地照到神山上呢。
雅拉神山的脚下有两个海子，要骑马进去。但是我们进到山谷深处济科老人的院子时，老人多半是在这黄昏的时候进山找他的羊去了，院子里空着，也没有藏狗向我们吠叫。离的山脚近了，反而失去了最好的拍摄位置，我们只好退出去。在一个河谷地找到一片杂柳林，在那里等候最后的机会。
夕阳西去，山顶仍围绕着挥之不去的薄云，山间有一条束带般的光线，山谷中却完全失去了色彩，显得阴霾，有点惨惨的。河中有水涌过石块发出的“咚咚”声，仿佛有人在山谷中喁喁私语，我总怀疑济科老人在什么隐秘的地方在招呼我们。河谷中是些低矮的长着鲜红嫩叶的灌木丛，两侧山上是大片的高山杜鹃，这里是绝对的人迹罕至了。山脚下有许多曾被砍伐的痕迹，一米多高的树桩和横七竖八的大段的残木，木色已经灰白，场面好象被战争劫掠后的萧瑟。
没有灿烂的夕阳，好象我们对雅拉神山不虔诚。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我们沿着崎岖的路面在GPS的指引下往沟口方向走。老郭不想住在沟里藏民家，一直念叨着要去八美。
我却在想，刚才那样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半天，那浓妆着的姑娘是否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真的会在这深秋料峭的夜里，从林中走出来，站在我们摇来摆去的灯光里吗？夜色里我完全分辨不出她曾经出现的那个位置。月亮还没有升起，山谷中一片漆黑。
车底下总好象在发出异响，助力泵缺油了，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一天没有吃过饭，只在车上吃了块前天的冷饼，大家有些饥寒交迫，车中安静的很。
突然翟老师小声说：“有人，有人”。
果然那涂着红脸蛋的姑娘站在夜色里，风吹得树梢刷刷响，太阳落山后，山谷里寒气随风侵入每一个角落。也不知道她在寒风中站了多久，我们都很感动。
她领着我们在树丛中钻来钻去，走了5分钟，听到犬吠，从黑暗中迎出一个看上去50几岁的瘦小男人，跑过去把狗拴住，我刚用手电照到那狗时，还以为是一只小牛犊子。
没有我们想象的土屋，只有一顶在夜色中几乎分辨不清的黑色帐篷。钻进去，我几乎一脚踩在一只卧在帐篷里的牦牛身上。
帐篷中间生着炭火，满帐篷里笼着蓝烟。有两位老人盘腿坐在炭火旁，见我们进来，嘴里呜呜呀呀地念叨着站起来，端着双手，“奥也，奥也”地招呼我们。
老汉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眼睛圆溜溜的一眨不眨，长得非常漂亮。一家五口三代，这帐篷就是他们的家。
老人拿了羊毛毡子铺在地上让我们坐，围着炭火，吃着奶茶，身体渐渐恢复了温暖。没有语言交流，只是用手比划着，他们希望表达他们的热情，我们也希望说明我们的感激，大家手舞足蹈，用笑声说明我们的心情。隔着炭火，其实只能看到眼中的诚挚。最明亮的是那双只有一岁不到的大眼睛，美丽得让人想用手去捧起她。那是个小女孩，从我们进来到离开总是象神一样安详地注视我们，没有任何吵闹。
坐得时间一长，眼睛适应了黑暗，帐篷里只有围着炭的地方可以让他们躺下睡觉，四周都是卧在地上的牦牛，睁着一种惶恐的眼睛，望着我们这些冒然闯入的人。
我们打消了住在他们家里的念头，也谢绝了对他们来说珍贵的糌粑，其实那夜里车灯中突然出现的等待的身影已经让我们在路上暗暗湿润了眼睛。
告辞出来，全家人都翻过山坡，钻过丛林送我们，把手心向上。
“噢也”！也不知道用这一声是不是表达了感激，我们的手都向上捧着我们的心。
真想用已经温暖的身体拥抱他们，怕那样太唐突，每个人都亲近了那双大眼睛。
10月24日
从八美翻过橡皮山垭口到塔公草原，远远的就望见正在修缮中的木雅大金塔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金塔四周在修建转经筒，北方就是我们昨天曾经非常接近的雅拉神山。本来是非常壮观的景象，可惜那围绕着金塔的墙里居然有一座水塔和一座三层的小楼，大煞风景。
塔公草原是著名的三大举办浪山节赛马会的草原之一，每年的6月中旬，草原上会聚集起上千顶帐篷，牧民们从几百公里外赶来，在神山和大金塔之间的草原上纵情地吃喝，舞蹈，炫耀财富。
10月25日—28日
从理塘到稻城的路正在修，非常难走。中间要穿过一段像月球一样荒凉的路段。走过荒滩，渐渐有了牧场，山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在路边，山上有了绿色，在路边的一个山坳里出现了一座寺院，远远望去神圣纯洁。这里已经接近桑堆，寺院叫奔波寺，名字倒很适合我们的状况。
稻城的树已经开始落叶，黄昏的河谷地里有些纯美的画面。
从县城到亚丁有110公里，翻两座山。日瓦乡上正在大兴土木地建设亚丁景区的收费站，现在进入景区的门票已经是每人128元了。
过亚丁村就是景区管理处，在这里可以租用马匹。马队的标价很明确，从管理处所在龙龙坝到冲古寺30元，冲古寺到洛绒牛场35元，冲古寺到珍珠海10元，可以单程租马，也可以按双程租，48小时内，马夫会一直等待。
马道是新建的，三米多宽，铺了石灰，步行也不成问题。但是在海拔近4000米的地方走10几公里山路，如果没有行李还能欣赏一路的景色，若是背着满载的摄影包和三角架就会非常消耗体力。进山时大部分是上坡，我们都是骑马，出来时就会自己戴上摄影包，一路拍那些河畔路边的小景。虽然很累，但是乐趣无穷。
在冲古寺就可以拍到夏诺多吉、仙乃日的日落，周围的河滩上也有拍不完的森林和红叶。有时一株在暗背景下不知名的红豆就惹得我们消耗不少胶片。
但是要看到山形最美的央迈勇，就必须宿营在洛绒牛场。
洛绒牛场是亚丁旅行社的央迈勇营地，一排有八、九个大帐篷，每个帐篷里两边各五个铺位，还算干净，被子看上去也比想象的容易接受。营地有热水供应，只是帐篷在风中有些摇摆，风从四面的破洞里往里灌。很冷，外面的马铃一夜都在风中叮当地响着。
我们在县城里遇到很多人都在抱怨山上太冷，早晨衣服都结了冰。其实很多人不了解基本的野外生存知识，早晨帐篷里的气温是零下3度，并不算冷。和我们住在同一顶帐篷里的几个从广东来的姑娘小伙子干脆穿着羽绒服就钻了被窝，其实这样是最不保暖的。外衣最好叠起来放在被子脚下或者放在睡袋里，一可以减少睡袋的空间，让脚尽快暖起来，二是在第二天早晨，衣服是温暖的，不会结霜。
天还黑着我们就已经到昨晚选好的拍摄位置等待日出，星光下的雪山仍然是摄人心魄的蓝光。7点15分，晨光照在山尖上，央迈勇闪着仿佛拉卜楞寺大金顶一样的光芒，虽然早就到位，但仍然免不了一阵的手忙脚乱。
翟老师教了很多拍摄的技巧和理念，让我们这些以前日出后就没有了拍摄目标的初级爱好者对摄影有了很多全新的认识。
10月30日——11月1日
梅里雪山是怒山山脉的一条支系，曾经的名字是“太子十三峰”，主峰卡瓦格博，海拔6740米，是云南省的最高峰。卡瓦格博是藏族故事中骑着白马的太子，围绕他的有将军峰，五冠峰。缅茨姆也叫女神峰，是卡瓦格博的妻子，是十三峰中最俊秀的山峰，山形很美。五冠峰则好象一块巨大的冰山裂开五块，形似鸡冠，最显雄壮。卡瓦格博则气度泱泱，脚下的明永冰川是罕见的低纬度冰川，从路上只能看到如同散玉般的藏寨——西当村，真正的明永村从飞来寺方向是看不到的。
拍摄梅里雪山有两个经典的位置，都是以前藏民朝山，香火最旺的地方。一个是从白马雪山到德钦县城前大约五公里，名字叫做雾宝顶的一个小广场，有两座白塔和一座进入德钦县的牌坊。场地是水泥的，因为临着公路，是大多数到德钦来旅游的游客集聚的朝山位置。
飞来寺则要过去县城10公里，也在路边，这几年因为摄影人来得多，路边已经建起了几个小旅馆。这个位置离雪山更近，很多摄影人会常住在小旅馆中，早晚拍摄，白天就在路边摆张茶桌慢慢体会梅里雪山的变化。
遗憾的是中国电信在这里建了一个讯号发射塔，电力部门也建了一条输电线路，电线就从路边原来作为梅里雪山最佳前景的八座白塔中穿过去，大煞风景。本来是建设，但是建设的同时却在破坏另一种资源，这种建设就是失败的。
11月2日-——3日
中甸县改名叫香格里拉县了，但是很多人不一定会认可这个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县推出的景点是纳帕海，碧塔海，属都湖。但是香格里拉应该是一个广大的区域，是代表一种纯朴，是有人参与在其中的仙境，而不应该是一个封闭起来的公园。这好像已经不是我们发发牢骚就能改变的事实了。
香格里拉县仍然有很美的去处。纳帕海在11月里是名副其实的一片海子，在中甸植物园对面有一个非常好的拍摄纳帕海黄昏的山坡。黄昏时会有一匹两匹马到湖边饮水，如果你的镜头够长的话，这真是难得机会。
属都湖的早晨和黄昏都值得你去和她共度，晨雾的美是属都湖最令人心动的时刻。白天坐在小旅馆宽大的回廊里，眺望湖水在阳光和云的戏弄下不断地变幻光影，店家的猫和狗在水边嬉戏，野鸭和黑颈鹤和你晒着一样的太阳。
离开属都湖30公里还没有通公路的地方，有一个连店家神往的去处——尼汝。 因为交通不便，原始的状态保持的非常好，深山、峡谷、森林、草甸、星罗棋布的小海子，目前正在申报世界自然遗产，进去的游客极少，主要是摄影爱好者，因为要骑马五、六个小时，我们放弃了去尼汝的想法了。
在小中甸的村子里，有当地的乡民向我们极力推荐被他们叫做天池的地方，我们按照他们的指点在山里伐木的路上转了几个小时，最后不得其门而入，只好退出来。但是从半山腰上再看原来平淡的小中甸乡村景色，原来这里的田园之美也与丹巴的藏寨不遑多让。
小中甸到丽江的路在修，其中一段改道，估计一年以后就不用在悬崖峭壁上像探险一样开车了。长时间在那些拳头大的铺路石上颠来倒去，对车子是很大的考验。
快接近虎跳峡时，总是听到好像轮胎破了以后滚动起来‘普塔普他’的声音，可是几次停车下来也没找到声音的来源，轮胎也都正常，心中就纳闷。翟老师在后排座椅上一边行驶一边打开车门，那声音就更加清楚，确定它发自左后轮。再一次停下来检查，老郭用手去摆了一下车轮，便大叫起来：“完了，完了”。
我凑近前去一看，一颗螺栓从里边断掉，螺母早就没了，那断裂的丫口崭新，其他的螺母用手就拧下来了。轮胎完全没有任何固定的力量，随时会从车体上分出去。刚才还在悬崖边留纪念照，那看不到底的深谷就在我们身边，不由得冷汗就从汗毛孔里分泌出来。
11月5日——8日
很多人去泸沽湖都是在颠簸了7、8个小时后 ，在洛水村已经非常繁荣的湖岸留连一圈后，发现泸沽湖也只是一个极清的湖水浸岸，湖上有人荡着猪槽游船，偶尔有一两声歌声传来的静养之地罢了。没有什么神奇的美丽让你陶醉。
那一定是你没有住下来，沿着湖岸慢慢走去。不止是里格村里有平措家宽大的玻璃小店，有松纳充满睿智的旅程故事和扎西家夜夜的篝火。沿着修了几年越修越差的公路你可以走到尼赛村去，别以为只有湖边的两棵情人树才值得拍上一两个小时，这离开洛水村只有十几公里的小村保持的原始风情就会让你流连忘返。
湖边上整齐的弧线一定让很多朋友会问到这难道是真的湖岸吗？那边湖上的下午，黄昏，日出都有着不可思议的美。你如果走得足够远，走到四川的木里县，那里的摩梭人还处在基本原始的生活状态中，你如果不去记录，那历史也许就从你手上错过。你会没有遗憾吗？
当然你也可以就住在里格村里随便谁的家中开设的小旅店中，你会发现你得到的绝不仅仅是一张干净的床，一餐让你胃口大开的午饭。你会认识那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旅行者，会听到很多你连想也不敢想的旅行故事，也有扎西像背书一样的生活哲学。
为了准备去怒江的行程，我们在松纳店里听他讲了一晚上怒江的景点介绍，仍然意犹未尽，恋恋不舍。这在我这样一个内向又骄傲的人来说是非常少有的事情。
我要第三次到泸沽湖来，在这里做个流浪的人，住上一个月，或者一年吧。
在丽江时就是修整，丽江有很好的修车厂。但是早晚时还是会忍不住的背着相机去街上或者玉龙雪山拍摄。懒的时候在旅馆的楼顶也能将就着拍一个小时，云南的云实在是神奇，我从来也没见过的五彩云有时会立在天边。那一次我正在用哈苏拍玉龙雪山，一转眼见到日出的方向有一道直立的五彩云霞，慌忙就上快门，换镜头。拧了一把镜头没下来，我心里就有点担心，怕在四姑娘山时卡镜头的情况又出现了。试了一下快门，发现没有上到位，又把镜头反转回去。这下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镜头已经不可能自己解开了，今后的行程就只有富士645可以拍一些120的片子了，没想到这一次旅行只能靠备用机工作。我很沮丧，唯一的安慰是F100又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正常。
11月12日——17日
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州府在六库镇，海拔只有900米了。是个想不到的繁荣和舒适的小城市。从六库到我们的目的地丙中洛大约270公里，因为修路，我们竟走了两天。
原来以为怒江上的溜索渡人只是个表演的项目了，没想到在翠玉般的怒江两岸的老乡还大部分在依赖溜索作为唯一出入深山到集市去的桥梁。
丙中洛是贡山县的一个乡，我们是在大雾的夜里进入了重丁村，住在早几年就开始接待游客的丁大妈家里。
早晨推门出去，白雾就在院子里飘绕。走到村口，远山叠嶂，雾气生出万端的变化，把山脊、树木和房屋勾勒出各种形状。狗儿在田埂上来回奔忙着，好像也同我一样在这完全仙境般的田园中却不知道该怎样表现了。转瞬就拍了7、8卷135胶卷，却总是不舍得在刚刚拍过又突然变化了的美景前收起相机。最后都开始恨这带来无穷魅力的云雾为什么还不散去，几个小时的拍摄，已经饿得我前心贴后心了。
中午才上路去松纳一再介绍的秋那桶。山路很窄，紧邻着怒江。走过一段泥泞，还看得见前几天刚刚落入江中的一辆载人的小卡车。
车无法在朝红桥过怒江，我们要背着器材步行大约5公里。因为一路都在拍摄，走到转进秋那桶的都纳河边时已经接近3点了。天开始下雨，我们最初没有做好在秋那桶住宿的准备，也不敢冒然前行了。只好在雨中慢慢往回走。从西藏察瓦龙来的马帮走了4天到丙中洛采货，他们告诉我们，明年从贡山到西藏察隅的公路就通车了。
没有进到秋那桶成了我这旅程中最大的遗憾。
去独龙江的公路在99年底就通车了，我曾经看过在通车前拍过的一部马帮进出独龙江的纪录片，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因此我力主用一天的时间到独龙江去看看，96公里路，估计3个小时也就到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是6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基本上没有停车，我们在深夜10点才到达盖了一片木板房的独龙江乡政府所在地孔当村。
独龙族在中国境内只有不到4千人，基本上都聚居在与世隔绝的独龙江乡。每到11月底，大雪封山，高黎贡山隔绝了独龙江和外面的任何物资和人员往来。半年的时间对于来自物质、精神生活丰富的城里人来说几乎是坐监一样的日子。而到了雪化温暖的季节，要闯过几十公里的蚂蟥区，想起来就有些毛骨悚然。
我们到独龙江时是最好的一个季节，独龙江水是完全清澈的，激流间翻起白色的浪花才衬出江水的绿，使整条江就是翡翠的颜色。如果你真的见过翡翠的颜色的话，你一定会怀疑我说的话是否夸张！但是没有，那就是在流淌的翠色。那翠色的两岸好像春天一般开着无数大朵或者密匝匝细小的鲜花，瀑布在山崖上到处悬挂着。
第二天我们就沿着独龙江的翠色一直走到十公里外的献九当村去。但那是一条马道，也只有马驮着少许的货物才能通过。马是不能驮人的，就是能驮也没人敢在那崎岖的狭窄小道上拿生命开玩笑。
有时会遇到来往的马帮，你就要站在路旁的石头上等他们通过。有一匹马驮着箱子走过我站的石头时，不知为什么突然向我靠了一下，那箱子就顶在我的腰上。身后就是那美丽却湍急的独龙江，我没有一点再避让的余地了。完全是出于本能，我一下子伸手抓住了绑在箱子上的绳子，身体的重量完全摽在那马上，那马竟然撑不住我的体重歪歪斜斜的要倒下的样子。马锅头这时已经窜上来，一把拽住了箱子的另一边，口中大声地吆喝。那马挣扎了几下才恢复了平衡。马锅头也只是向我笑笑，就赶上去了。我呆立在石头上，好久才敢回头望望身后的江水。
从县城每隔一天就有一辆运送货物的卡车进出独龙江。车上都自带着凿子、大锤和雷管□□□□，遇到塌方就要自救。我们是在完全不知轻重的情况下闯入了这一片禁地的，回程上就有一块比我们的汽车还大的石头挡去了路的大半，我们和它擦肩而过时，右边的轮胎已经轧出了路基。
接近南魔王丫口隧道的地方已经是深秋的颜色了，道路上结着冰，很多地方要挂上低速四驱才能勉强通过。原始森林中的巨大树木让我们时不时地停下车来抬头仰望。红叶在树间斑斑驳驳的，瀑布又近在咫尺。就禁不住拍摄的欲念，这回程的96公里竟走了11个小时。
11月19日
过了腾冲往瑞丽的路上就是一片热带的景象了，一簇簇高大的凤尾竹下有穿著我们在电影里见过的傣族服饰的妇女嘻笑着赶集回家。
秋冬季里，瑞丽的整个上午都笼罩在阴沉的雾中，但是到了中午雾就一定散去，每天的黄昏都有绚丽的彩霞。我们则因为去了50公里外的淘宝场，在一条3米宽的小河里一萝一萝的从沙石中寻找着米粒或者黄豆大的红宝石，贪婪的欲望毫无掩饰，竟错过了最美的日落瞬间，只留下了满天的彩霞和瑞丽江边的炊烟。虽然后悔不迭，但是仍然兴高采烈地互相比较着淘到的几十颗绿豆大的红宝石呢。
11月30日
我们的行程持续了63天，接近江南时，4点多钟，天色已经昏暗的让人厌烦。
GAMIN公司的任我行GPS里我已经做了近两百个点，这些是我将来再一次旅行时就可以使用的宝贵资料了。GPS这一款的GPS是带背景地图的，里面存储的GIS资料在我们到一些偏远的地方和走夜路时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奇怪的是，地图中基本上没有县城的点，但是却会有一些很小的村落。
除去车辆折旧的费用不计，每个人的花销是6500元。这已经包括了伙食、住宿、加油、过路、车辆维修和各种门票的全部费用。当然130多卷反转片的购买和冲印费用，还有回来以后要更新设备的欲望可能产生的费用都没有计算进去。
但是和这15000公里的旅途带给我们一生的回忆相比，那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开销了。在秋色里从北向南，我的生命中能再有一回吗？
回来以后会有一段时间大家交流片子，每天约着看幻灯。当那些美景在黑暗里映现出来时，只有我们曾经一起走过这段路的伙伴才能引出在心中的怀念，我问过他们，如果有机会，还愿意再走一遍这条路线吗？
“当然了”！
如果再有这样的机会，我愿意在鲜为人知的腊子口林场走遍每条沟；也要在迭部的深山里找一找传说中几乎成为布达拉宫的那段废址；
九寨沟当然就不用说了，但是去了以后也只想拍些纪念照，总觉得那水的魅力使我无力表现的；
下一次过卧龙就不能匆匆忙忙了，从沟口到邓生保护站的路上，秋色来得比米亚罗晚一些，但是美丽一点也不会输给米亚罗吧；
丹巴我一定要去，我要去看望那一对姐妹，我记得他们家在村中最高大的那颗柏树下，我总觉得格玛在我们走了以后唱过一支歌，那歌声常常会在我的梦里断断续续；
台站沟里的原始状态还能保持多久呢？那沟口的温泉池里还有那些嘻笑地在太阳沐浴的姑娘们吗？我还能在越过河谷时看见那在灌木丛中飘扬的头巾吗？还有那双深一般美丽纯洁的大眼睛，她长大了吗？
我们到新都桥时，叶子已经落光了，也许下一次吧，据说天气好时就可以看见几百公里外的贡嘎雪山呢！是真的吗？
亚丁，我还愿意在那四处漏风的洛绒牛场再住上几天，去俄初山，地狱谷，五彩池徒步；
再去梅里雪山，我就会下到山谷中去，走到雪山背后的明永村，一直到雨崩，那里的美丽还不能体会。回来看看几卷差不多的雪山日出，几乎连一张都不想剪下来；
只有泸沽湖是我希望住上半年，每天看书，在湖边晒着太阳，没事戏弄戏弄那条叫沙布里的九个月大的狗。晚上就去探望松纳，听他说旅途中的故事。有空也要去参加扎西家的篝火晚会，但是我害怕有一双眨动的眼睛凝视我啊；
真正的香格里拉在丙中洛，那是所有中国人最美的田园之梦！我还要攀到羊脂玉山上去，从那里可以俯视美丽的丙中洛，也可以眺望高黎贡山的雪峰。只是那时的秋那桶不知道还是男耕女织的生活吗？也许早就通了电，每晚的喝酒的快乐早就被电视抢走了。不过第二条滇藏路就要开通了，沿着怒江上溯，我要去看看著名的察隅立体气候；
在离昆明只有160公里的东川红土地，我们却被大雾蒙了两天，下一次再来时，应该有些神奇等待我们了吧？！
还有整个的贵州，十万大山的广西，湖南，浙江。我这一生能走完我的祖国吗？
还有一件一定要办的事，更换器材。老郭吃尽了哈苏没有测光的苦，最希望的是买一个好的测光顶。我希望把尼康的中焦段的镜头换成专业头，哈素也该配一只长焦了吧？只是有点担心，下一次出去再拍得不好，我该怎么推诿呢？嘿！
西藏的大胡子 2002年12月14日整理
[ 本帖最后由 ocar 于 2009-1-7 12:24 编辑 ] |
发表于 2009-1-7 12: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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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7 12:49:39